李雅轩

一、老话重提
　　
　　近读人民体育出版社2009年1月新出版的《太极拳理传真》一书，作者为张义敬、张宏父子。张义敬先生练太极数十年，曾拜杨澄甫得意门生——太极大师李雅轩为师，并保存有李师关于训练的通信，其作品曾在重庆多版发行，也很有影响。张先生在书中关于用意、内劲、拳味等议论确有真知灼见，令人咀嚼。杂谈部分有两篇谈抱球问题，名《还是不抱球好》与《再谈还是不抱球好》(上书110页～114页)，前些年，笔者也曾在其他武学刊物上看到过对此持肯定态度的文章，如杨振基的弟子周英南先生便专有一段文字否定“抱球”一喻(《竞赛套路与传统套路动作辨析》载于《武当》杂志2006年第6与第7期)。于是笔者细读了杨氏太极大师汪永泉、李雅轩等的相关著作，发现均有“抱球”一说，这样矛盾出来了，困惑便产生了。梳理张义敬等先生对“不抱球”的议论，其理由大致如下：
　　1、若“抱球”，活方法成了死方法。
　　2、“抱球”破坏运行平衡，使动作僵拙、拘谨。
　　3、太极圆的圆心在腰。手上不过运行圆弧而已，与“抱球”风马牛不相及。
　　4、“抱球”影响手掌、手背用意。
　　5、“抱球”影响“内三合、外三合”。
　　6、“抱球”影响虚实转换。
　　故其结论为：越“抱球”离太极真谛越远，“抱球”是练好太极拳之绊脚石。
　　如此看来，“抱球”一喻涉及太极拳的根本大道，于是笔者不得不深究一下其中的原委。
　　
　　二、迷雾重重
　　
　　笔者查阅了太极训练中有关“抱球”喻指的相关论著。
　　1、陈龙骧先生乃李雅轩大师之女婿，拳艺得其真传，并著有《杨氏太极拳法精解》。笔者经过查阅，发现其中关于太极练法图解中，仅提手上势与揽雀尾两式，就有五处用了“抱圆”、“抱球”、“抱球状”等喻比(见上书152页～159页)。
　　2、魏树人等先生整理的京城太极大师汪永泉的《杨式太极拳述真》中，反复，说明手中小气球的重要作用(上书第241页)。
　　3、魏树人先生所著的《杨式太极拳术述真》一书中，有一段文字专题对手中小气球释义，并反复声明练习掌、拳、勾时不要淡忘小气球的存在(上书第50页)。从实质看，抱圆、抱球、手中虚拢小气球应该说没有根本不同。
　　4、李兆生先生是具有世界性影响的太极理论家和高功者，他研究太极拳的统真问题多年，现摘录其著作中涉及“抱球”的谱文及说明：“左右参真抱球持，合抱混元丹映象”(混元者，圆球状也。笔者注)。“两手如执一玄机球，位于丹田。玄化在兹，起落、进退、开合、升降、聚散、刚柔、阴阳……以尽道之艘化。”(《中国太极拳统真大典》)
　　上述四位具有高层功夫且其著作被认为在太极理论领域里产生了里程碑性的影响，其共同意见：
　　1、“抱球”是太极训练中一个形象的比喻，这个比喻利于训练者在运作中外操内练，双手相抱之“圆”是在心意引领下，故利于形神兼备。
　　2、“抱球”一说，符合太极中的虚实之道。它既是虚拟又似乎有实象，可谓虚中含实，实中含虚。
　　3、“抱球”一喻便于学拳者串通劳宫穴，从而疏通人体五大穴位，如果两劳宫串通(通过内气在外相接)，对于命门、百会、会阴、涌泉的贯通极有好处，这正符合太极圆圈体遍布人体四周的太极原理：即宇宙大太极，人体小A极，浑身无处不太极。与张先生所说以腰为圆心，周身是圆圈并不矛盾。因为在实训中，太极圆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并非只一个单一的圆。
　　4、在训练中的双手执球是其外，而其内则可连通丹田，演化内气升降与聚散、阴阳与刚柔。
　　以故，双手“抱球”之喻，合于太极至理，此举是训练太极功夫之垫脚石。这个结论与“不抱球”之议完全相反。
　　
　　三、玉宇澄清
　　
　　列宁说，任何比喻，即使是最贴切的比喻都难免有蹩脚的地方。列宁的意思是尊重事物本身，比喻只是帮助认识，不可执意比喻。如同手指月，月不是手。因为“抱球”属于比喻，如果执着、偏狭、机械，也就必定出现错误与偏差。
　　笔者现摘录余功保先生编著的《精选太极拳辞典》中有关于“抱球”条文的说明：现代太极拳教学术语，喻指训练中两手上下空间相对应的位置。如果过分执意外在形式，必失去其应有的内涵(见上著第10页)。余先生赞成“抱球”说，还提醒人们：应全面理解。
　　如何全面理解?我们对于“抱球”之喻是否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1、对“抱”与“球”要有准确的认识。“抱”只是一个意向的关照、应合、呼应动作，不是单一地把握抱紧。“球”指圆性也是意向性的、虚拟性的，含半圆、大半圆、椭圆、月牙形多种形式，据招式要求而定。如果将“抱球”限制在其一点上，必定出偏。从这个意义上看，张先生主张“不抱球”应该说不无道理。
　　2、“抱球”是对训练中两手空位的一个生动的说法。此动作具有过渡性，是聚与蓄内气的形式，它为放、发内劲做准备，针对传统而言，它是现代太极拳训练中一个新的说法。
　　3、在需要做“抱球”、“抱圆”等动作时。应关注心、意、精、气、神配合作用。不可冲击心意。
　　4、要关注做“抱球”训练时的身形要求，如头悬、颈竖、项拔、腋虚、沉肩、坠肘、塞腰、裹臀、松胯等。
　　5、“抱球”时，关注腰脊的第一主宰与丹田的第一宾辅作用。
　　6、防止“抱球”运作中的停滞、僵持、拘谨、硬力、浮气等弊端，其办法是将“外三合”与“内三合”结合起来。
　　据此。似乎可以得出结论，时代是前进的，太极拳是发展的。已经较为普遍的新方法、新提法应得到鼓励与扶植，当然也应慎重鉴别。不过，“抱球”仅为其中一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