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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兴3

2009-12-09   太极网   未知
核心提示:  第二十六回 暗道重重考验心智 水牢救人奋不顾身  陈有恒和两个儿子带着小和尚转瞬就来到了油灯尽处,往左拐弯,果然是岔路...
  

  第二十六回  暗道重重考验心智 水牢救人奋不顾身

  陈有恒和两个儿子带着小和尚转瞬就来到了油灯尽处,往左拐弯,果然是岔路口,是三岔路口。

  左右各一条路。

  陈有恒想:岔路口的岔愈少愈好选择。三岔路口是最少的岔路口了,谁见过两岔路口吗?

  他想:这地方不用选择了,先往左走,不行再折回头往右走就是。

  这是最直接的了,不能再犹豫了。有犹豫的时间,也许就折回头了。

  很快就来到了尽头。

  尽头处有扇门。

  陈有恒很高兴,往左走对了。

  但是,门锁的叮当的。陈有恒接受刚才的教训,不能再起脚踹了。这里肯定到了地洞的腹地,距关押人的地方可能只是一步之遥了。

  声响会让他们启动机关,那不是自己创造条件找苦吃吗?现在唯恐避之不及,哪能自寻烦恼,绝不可能再做。

  陈有恒走在路上就想好了开门的方法。因为他知道,总会有门挡道的,路上就想好,不是可以节约时间吗!

  来到门前,他把右手掌紧贴在门中央的右侧。他知道,门大都是往左开的,门闩就在们中央的右侧。暗暗运足了神力,突然一抖,门应声而开。断了的门闩掉在了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到底是阴暗潮湿的地面,断门闩掉在地上没发出大的声响,万幸之中的万幸。

  门里边没有小油灯指路了,好在陈有恒手中的火把还亮着。浸满松油的火把散发着松香的香味。可是,这香味自打陈有恒用掌震断门闩把门打开后,就被夹杂着霉味和说不出来什么名的臭味给湮灭了。

  陈有恒试探着向里走去,刚进一步,手中的火把忽然变小了,而且时而要灭,时而又着了。欲灭又着,很是闪人眼眸。

  陈有恒站在门里一步的地方适应了一小会,接着他举起火把想把里面的环境看仔细一些,突然,“呼”地一声,有根棍子向他袭来。陈有恒本能地向后一闪身,打向陈有恒的棍子打在了地上。

  打棍子的人纳闷了,毫无声息地袭击,竟然被他躲过去了。不可能,火把的萤虫之光只能让我看得清执火把的人,他是看不见自己的,而且自己还是躲在暗处的,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这人还在纳闷的时候,陈有恒右手拿着的火把出击了,往后猛地扫了过去,正迎着拿棍子暗袭人的身体。此时这人的劲路是全身往前,没留一点后劲。这人也是狗急跳墙,他原想,这一棍出去任何人都躲闪不及,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有人要偷袭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就没有防备的心理,这一棍还不要了你卿卿性命。   

  他没来得及验证他的想法,就被陈有恒拿着火把的右手、此劲不光是手劲,而是右臂的劲,这人真是不堪一击。别说这假和尚,就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也承接不了这一击。只听“嘭”“嘭”两声响。

  原来陈有恒把这袭人的假和尚打飞了,先碰在墙上,又摔在地上。故而听到两声响。

  火把熄灭了,陈有恒赶紧从身后的百宝囊中摸出火镰子,点燃火把,火把依然不太亮,火苗跳动着。陈有恒转身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假和尚,试了一下鼻息,知道他只是晕了过去,无大碍,但得有个把两个时辰才能醒过来。

  火把亮度有限,看不清对方,但对方掌握自己确是一目了然。陈有恒也是艺高人胆大,他料想在这地方,这些假和尚还伤不了自己。

  这时,伯甡进来说道:“父亲,咱爷俩背靠背,以防再有人偷袭。”

  陈有恒当然很高兴,说道:“中。”

  他又说道:“仲甡,在门外候着,好生看着小和尚,别让人伤着他。”

  仲甡明白父亲的意思,看好小和尚,别让他趁乱跑了。于是答道:“放心吧父亲,我一定保护好他!”

  陈有恒和儿子陈伯甡,手提宝剑,虽不能眼观六路,耳朵却仔细听着周围,一是防着再有人偷袭,二是防着暗器来袭。

  陈有恒心里很明白,手中的火把是靶子,但又不能不点着它。这里的情况不清楚,没有火把也是靶子,更是瞎子。

  靶子就靶子,谅他们也奈何不了自己。瞎子就不好办了,瞎碰,瞎摸,更危险。

  爷俩背靠背顺着墙向里挪去,四周静悄悄地,只有火把着时松香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爷俩听力极灵,一丝声音都能辩得清清楚楚。走了几十步了,没有一点异声。陈有恒想:怎么,这里只有一个人守护吗?

  不会,哪能只有一人守护,这里共有六人守护呢。

  刚才陈有恒用拿着火把的右手打倒暗袭他的和尚,这五个人看地真真切切。他们知道,能闯到这儿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上百年以来,这地方就没有外人来过,就是这样,他们才放松了警惕。更稀松了练武,有几个还能伸两下的、没完全荒废的都在老爷子身边。总以为这里曲径弯多,暗道
机关布置巧妙且极具杀伤力,外人绝不会闯进来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愈是自认为天衣无缝的,愈是灭亡的惨不忍赌。能逃过百年,实属他的狡猾和没碰着劲敌。今天,陈家为了解救陈耕云和杨福魁,就是地狱,也毫不含糊地要闯一闯。

  陈有恒、陈伯甡爷俩还在机警地搜索者,这里太黑,火把也不架势,就这么不灭也不亮地着着。因为火把不亮,照亮地范围就有限,所以也就看不清这个所在有多大,爷俩只能顺着墙边往里挪动。挪动了一会子,也没听见那几个人的动静。匿起来了?

  陈有恒又想:看到自己出手伤人害怕了,是吗?

  陈有恒计算着挪动的步子,觉着大约有五十步了,他向站在门外的仲甡说道:“仲甡,那边正常吗?”

  陈仲甡听见父亲问,他告诉小和尚站在原地不要动,他把门开大些说道:“父亲,这边没事!”

  陈有恒问仲甡正常不正常只是一,主要是确定自己的位置。挪动了五十步,从仲甡在门口回话的声音判断,他现在的位置是差不多是中间。而且,仲甡一开门,空气流通,手中的火把亮了许多,也不跳了。于是他又说道:“仲甡,门开着吧!你一开门,这灯亮了许多。”

  仲甡答道:“好的,爹爹,你们注意,里边太黑了。”

  陈有恒没回答,看得清楚了,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爷俩还是顺着墙边走,又走了十一二步,又发现了一扇门。陈有恒想:这地方还有里外间,无怨没见着那几个人,躲到里间去了。

  火把也把整个房间照亮了,他又向门口的仲甡说道:“仲甡,带那小和尚进来吧!”

  仲甡带着小和尚来到陈有恒身边。陈有恒看到仲甡也是利剑在手。陈有恒说道:“刚才打倒的那个和尚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现在咱们要进去,里边肯定比这还复杂。仲甡你的任务还是要照顾好、保护好小和尚,站在门口,不要进去。我和你哥进去。刚才我看了一下,这里没有油灯。没办法,你们靠墙站,如有人来袭,不要犹豫,干净利落,不要给他留喘息的机会。”

  陈有恒交待完毕,转身先拥了拥门,谁知门根本就没闩。

  陈有恒诧异了,这门为什么就没闩呢?

  现在没时间考虑这门为什么没闩,没费劲进来就行!

  拥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潮气,特别潮。其中更有霉味、臭味,呛人。

  陈有恒先把火把往门里伸去,一是试着看看有什么动静;二是就着火光先观察观察。

  火把刚伸进去,忽然又听“呼”地一声,一根棍子又从上而下袭来。

  陈有恒有刚才进门的经验教训,所以就用火把先试了一下。谁知到这些人就一根筋,也不换一换。

  当棍子砸下来的时候,陈有恒的手早就抽了回来。

  早就料到有这一手,陈有恒也早早作了安排,他用左手拿火把去试,右手中的宝剑早就蓄势待发。

  里边的人也早就严阵以待。百年来从没有外人进来过的暗道、暗洞、暗室,今天居然有人闯了进来,而且还闯到这里,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早已成为惊弓之鸟的这几个人,在这里商量了一会子,才决定由这人砸闷棍。

  果然,门开了,棍子也忽地砸了下来。

  他们稀松地警惕和太过地自信,根本就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要门闩?

  他们是谁,怎么能闯到这儿?

  这是不可能的!

  人明明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他们还不相信。

  是人绝不可能闯到这来,是神?是鬼?

  而且他们居然能躲过两次偷袭,肯定是神,要不然一定是鬼。

  神、鬼都躲不过去这两次偷袭。

  人更躲不过去。

  那他们是……

  陈有恒想:他们可能也知道,能闯到这儿的,一个门闩怎么能挡得住呢?

  自信有好处,也有坏处。百年的阴谋没人揭穿,助长了他们的自信,也加速了他们的灭亡。什么事都有个界限,不及、太过都是会转化的。

  这个打棍子的老几心、手都狠,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往下抡的。当然,棍子抡空了,人闪了一个趔趄,当再抬起头的时候,陈有恒手中那把明晃晃阴深深的剑尖就到了他的咽喉。这明晃晃阴深深的剑尖不偏不倚、不过不及地刚刚触着他喉结的肌肤,早已成惊弓之鸟的他,刚才是垂死挣扎的一击,现在利剑在喉,这下连气都不敢喘了。喘气,喉结再动一下,利剑就会在自己的喉咙处再刺出个喘气的地方。更不敢说话,一对死鱼眼样的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看着陈有恒。

  陈有恒厉声叱道:“进去!”

  被利剑刺着喉咙的假和尚,不敢说话,声音在喉咙里咕噜道:“是,是。”

  假和尚退着走,陈有恒手中的利剑丝毫不放松地紧紧贴着他的喉咙。退了四步,这假和尚的上身还在利剑的紧逼之下往后撤,可下半身不动了。假和尚利刃在喉,他不敢说话,陈有恒起疑了。怎么回事,又要耍什么猫腻?想着,同时把火把举高些,明白了,一道木栏杆挡住了他的退路。

  手中的利剑依然指着假和尚的咽喉,陈有恒往左移动了半个身位,又往前走了一步,他要看看屋中间用栏杆护着是为了什么?

  火把的照耀下,陈有恒看清了,是水牢!

  陈有恒看清了以后,他的心猛地一揪,哎呀,这地下丈把深的地方居然还有水牢!地道里边本就阴暗潮湿,再加上不通风,更加上被关押人屎尿的囤积,恶臭令人窒息。这水牢更更增加了湿度,其水之寒可想而知。

  双眼要喷出火焰的陈有恒把利剑稍稍挪开了一些,声音微变的问道:“这里边有人吗?”

  假和尚看眼前的这个人焦急万分的神态,就想:他家里有人关在这里?但是,整个地下洞里边关了几百个人哪,这水牢只关了四个人,而且水里只有一个,有这等巧事,这人就是他的家人。想到此,他指着水牢说道:“这里边有一个人。”

  说完他又想:如果水牢里不是他要找的人,这人就不能这么急了。

  假和尚正在瞎想,陈有恒急促地叫喊声打断了他的瞎想,只听陈有恒急切地喊道“耕耘,福魁!”

  没人答应。

  陈有恒有焦急地喊道:“耕耘,耕耘,福魁,福魁。”

  陈有恒焦急地等待着回应。

  这时,伯甡和仲甡也带着那个小和尚进来了。

  还是没有人答应。

  陈有恒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紧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水牢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两个孩子中的一个?

  如果是其中的一个,陈有恒更疼的要命,这么凉的臭水,泡在里边,得受多大罪!站在上边都
觉着凉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泡在水里那还不要了孩子的命。

  如果不是他俩,那他俩又在哪呢?别的地方是不是还有比这更恶劣的环境。

  陈有恒不敢多想,这地方真是魔鬼掘的魔窟。

  忽然,隐约中,陈有恒听到一声呼唤,虽然声音极其微弱,也听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在呼喊。陈有恒急切的又喊道:“耕云耕云,福魁!”

  此时,大家都屏住呼吸,包括小和尚和打闷棍的那个假和尚,所在里静极了。

  忽然,水牢里传出:“有恒叔。”

  一声有恒叔如一声惊雷,陈有恒大叫一声:“小福魁。”

  随着喊声,陈有恒的身体突然跃起直向恶臭、冰冷的水牢里扑去。同时,他左手中的火把,右手上的利剑,背后的百宝囊、叮叮当当地落在岸上,伯甡和仲甡一一拾起。还好,火把没灭,此刻这火把也使劲地着着,亮光把水牢照的通明。

  陈有恒跳到水里,拼命地往杨福魁身旁游去。水凉刺骨,可是此时的陈有恒却心急如火,一分一秒也不能让小福魁再在这臭水里泡了。到了杨福魁身边,陈有恒急忙解掉绑在福魁手上的绳子。看着奄奄一息的福魁,眼泪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嗅着恶臭的污水、看着脸上毫无血丝的脸,双手被绑在身后,抚摸着浑身冰凉的身体,心想,这孩子已被冻木了,失去了知觉,他恨得钢牙咬的咯吱咯吱直响。解开了绳子,缚在自己腰上,双手抱着小福魁喊道:“伯甡,你们几个人合力往上拉!”

  陈伯甡在父亲跳到水里后,就走到那根绳子跟前候着了,火把在这地方也能让父亲看得清楚解福魁手上的绳子。当然,小和尚和打闷棍的那个假和尚,在仲甡的催促之下也跟着陈伯甡来到绳子跟前。随着陈有恒的喊声,四个人齐力把二人拉了上来。

  赶紧换衣服。仲甡用剑指着水牢里的看守,也就是那个打闷棍的假和尚大声斥道:“还不把衣服脱了,傻看什么!那几个人呢?”

  这个假和尚一边脱衣服,一边偷看陈仲甡,又偷偷瞟了陈有恒怀里的杨福魁,心想:就那么背,这地道里关了几百个人,这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无怨从前天到现在,自己的右眼皮一个劲地跳,跳出结果来了吧!他抬眼看见陈仲甡瞪着眼睛等着自己回话呢,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睛往右边一瞥。仲甡手中的利剑往假和尚瞥的那儿一指大声说道:“还不出来,躲在那儿等死!”
刚才的一切,躲在那儿的五个人看的真真切切,这么臭、这么凉的水这人也敢往下跳,而且一丝一毫地犹豫都没有,看这劲头,水牢里的人是这人的儿子,别人不会让他这样奋不顾身的。

  也不对,刚才明明听水牢里的人喊什么叔的来着。

  这五个人此时已毫无抵抗之心,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脱下身上的外套。这些假和尚因为怕凉,外套都很厚实,当然很暖和。伯甡和仲甡赶紧脱掉杨福魁身上的湿衣服,把假和尚脱下来的厚实的僧衣给他穿上,为了暖和被冻僵了的身体,弟俩给他穿了三件。陈有恒自己穿两件。

  换好了衣服,陈有恒瞟了站成一排的六个水牢里的看守。这六个假和尚的心里也在打鼓,看这个人生气的样子,还不知怎么处置自己呢?陈有恒说道:“把关在这里的人都放出来,两人一个抬出去。这地方是人呆的地方吗!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也是听命于人,我不深究你们,等抓住主谋,我非得把它扔进这水牢不可,让他也尝尝这水牢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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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回   疯狂百年残害生灵 一朝覆灭感天动地

  一行人来到门外,陈有恒让伯甡熄灭火把,因为杨福魁和他的三个难友被关在地道中有好长时间了,眼睛见不得光,要适应一段时间。仲甡从福魁身上的僧袍上撕下几块布,把杨福魁和他三个难友的眼睛蒙上。陈有恒接过百宝囊,从里边找出一个小葫芦,接着从葫芦里边到出五粒药丸,先给杨福魁服了一粒,自己服了一粒,又给福魁三个难友各服了一粒。

  在陈家沟,陈秉壬是神医。他从不走街串巷,也不开药铺卖药诊病。但是,谁家有不舒服的人,到他那,服上一粒它配制的药丸,保管你愁眉苦脸、哼哼唧唧地来,满面春风、喜笑颜开地离去。

  他医病对症下药,但他不给你一包子有这有那的原料,你回去还得在药罐子里熬,那多麻烦,他给你他自己熬制好而且制成丸的,当场服下,药到病除。任你是什么疑难杂症,他大都有相应的药丸。

  所有陈家在外走镖的人,都配有各种药丸,一个人配不齐,大家分工配拿,以应不时之需。如此时此刻,陈有恒取出的就是驱寒发汗的药丸,当然药丸里也添加了恢复体力的药。

  陈家人一年四季走镖在外,风餐露宿,栉风沐雨难免不有个这病那病,服了神医陈秉壬配制的药丸,祛病,增强体质,一丸两效。

  他们在这休息了一会。陈有恒看杨福魁的身体不是一时能恢复过来的,现在身处险地,要及时离开,多呆一会儿就会多一分危险。现在福魁的身体还几乎不能动,真要是有什么危险,那将分心,岂不又多一分危险。陈有恒想:在危险没来到之前,把危险想的多些、重些,万一真碰到危险,那就不要怕,凭爷仨的实力,几十个人还没放在心上。

  但是,不做无味地冒险,福魁已然救出,安全地脱离险境才是正本,所以他说道:“伯甡,你还是殿后,仲甡照顾好你福魁哥,你们几个人还是两个搀一个,好了,咱们走。”

  陈有恒在前,顺着来的路返回。

  退到那个有十几个门的所在,陈有恒想:现在外面已经大亮,那些回东阁庄睡觉的假和尚可能都去了西阁寺,带着这几个不方便的人从东阁庄出去,决不能再回西阁寺。于是,他向小和尚招了招手,待小和尚来到他身边,说道:“你在前带路,咱们从东阁庄出去。”

  在这七个假和尚当中,小和尚还算老实。那六个水牢里的看守绝对不能用,但也不想怎么的他们,只是眼下还需要这六个人搀扶那三个不能动的福魁的难友。

  小和尚轻车熟路,一行人顺利地走出了吃人的魔窟。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把福魁和那三个人不能动的人安顿好,又叫仲甡和小和尚弄来吃的和水,服侍四个不能动的人吃喝完毕,陈有恒又作了安排:仲甡在原地保护杨福魁,同时,看着七个假和尚。陈有恒明白,仲甡一人对付六个假和尚绰绰有余,自己的儿子,不会让他冒风险的。伯甡到西阁寺旁边的小树林找陈有孚他们几个,让他们看情况办事,如果西阁寺有动静,他们在外配合,很可能是陈长兴、陈有本和寺里的人发生冲突了。他自己要回到十分不想去的魔窟,因为陈长兴和陈有本的情况不明,万一,他弟俩在洞里和假和尚遭遇了,他要帮一把。

  安排妥当,各行其是。

  陈仲甡,是陈有恒的二儿子,和老三陈季甡是双胞胎,面貌酷似,邻里都分出你我,且太极功夫也相当,已达出神入化境地。

  陈有恒有三个儿子,伯甡、仲甡和季甡,他们在其父陈有恒的督导和悉心教诲下,文成武备,深得长辈爱戴、同辈称赞。

  仲甡自幼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太极拳早已入到心底,融化在血液中,举手投足都在练功。所以,他的年龄比杨福魁小十岁,但练功的年数却一点都不比他少,比他还多五年呢!

  当然,功夫的高低跟练拳年数的多少不能划绝对的等号,但是对于陈家的子孙来说那绝对是一日之功有一天的收获的,别说还差五年呢。除非你有罕有的天分,那可是百年难寻的奇才。陈长兴有一次跟陈有恒、陈有本、陈有孚闲聊时说,他看杨福魁有这方面的潜能,但要表现出来,还需要进一步的培养。他们都知道,千里马不常有,那伯乐更难得一见。虽然杨福魁已在陈长兴身边练了十几年,但目前的水平还不及耕耘、伯甡、仲甡、季甡。看福魁的发展趋势,似有成功的可能,假以时日,那还要看他的努力。功夫不是等来的,时间也不能决定一切,一切都要在练中求索,假以时日,才能成功。

  目前,陈耕耘,陈伯甡,陈仲甡,陈季甡,是陈家十五世出类拔萃的人物。承上启下的历史重任责无旁贷地落在他们的身上。

  陈仲甡一手提着宝剑,虎视眈眈地看着七个假和尚,他们是不会轻而易举地言败的,从在暗道中砸闷棍可以看出来,虽然在水牢做看守很辛苦,但总比被人奴役好吧!这是他们站在自己的角度想的。杨福魁被你们无缘无故扔在水牢里泡,他惹谁害谁了吗?

  杨福魁眼上的蒙布依然,想取下来,还得过了今天的白天,经一夜的恢复,明天和启明星同起,和太阳一起睁开久违阳光的眼睛,就恢复自如了。现在他的体力只有稍许恢复,是由于这几日几乎没进食,亏空太大,加上水牢的折磨,透支到了极点。这是他年轻,还有十几年太极拳的底子,若是换了常人,也许就恢复不过来了。陈仲甡看福魁的三个难友,虽然有妙药,想起死回生也回天乏术了。

  陈有恒顺原路进到了地道,刚走到那个枢纽的所在门口,就听里边有人叽叽喳喳。陈有恒心中一惊,想:是这些假和尚到西阁寺发现有外人进入,他们折回头在这堵人?多亏自己和儿子们带福魁走得快,如若不然,也得被堵在里边。

  这地方挤了有二三十个假和尚,油灯和他们争空气,昏暗了下来,本就不太亮的油灯,眼下更暗,对面都看不清面目。陈有恒穿着僧袍,谁也不注意这里也有个外人。

  由于昏暗,陈有恒刚进来还没适应,他也没注意这些人有什么,稍许,他就看见这些人有的身上带伤。叽叽喳喳地主题也是谈论在西阁寺的遭遇。又过了一会,陈有恒才听出了端倪。有人在西阁寺伏击他们。他们的大多数都被那设伏击的人制服在西阁寺,这里的人是漏网的,侥幸逃到这里的。

  陈有恒听到这里悬着的心松了下来,这些人在这不是堵陈长兴和陈有本的。

  这样陈有恒先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这些假和尚还不知道陈长兴和陈有本在哪里,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俩在哪里。他想:先在这静静地等着,万一他弟俩要从这里的哪一个门里边出来,自己也能和他俩里应外合。这些人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惶惶不安,只要他弟俩一露面,自己在这一呼应,丧家犬立刻就瘫了,死狗一群。

  陈有恒又想:在西阁寺设伏击的是陈有孚,听这些假和尚描述的样子肯定是他。西阁寺被他搅合的是天翻地覆,一百多个人,只有这二十几个漏网的,而且这些漏网的还有一半带伤的。由此而想,有孚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话,他的剑底下怎么能有漏网的呢。

  陈有恒又想,自己的这些弟兄们心慈手软,不是十恶不赦之人,绝不会伤他们的性命的。看福魁在水牢里受得那罪,真想杀他几个解解恨,但是,冤有头,债有主,逮着魔窟的头,绝不能手软,再枉存仁慈,就是对福魁的亵渎。

  这些假和尚依仗魔窟挖掘地巧、且隐蔽地也巧,自认为高枕无忧。话又说回来,事实却也如他们所想,近百年来,不是没人识破吗?他们的的确确隐藏了这许多年,害了无数人的性命,使多少人家破人亡,陈有恒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总得有个原因吧!

  陈有恒愈想愈生气,钢牙咬的咯咯直响。

  忽然,这些丧家犬躁动起来,陈有恒的思绪被打断了,但精神头猛地提了起来,他想:是陈有孚赶来了?还是陈长兴和陈有本救耕耘回来了?不论是谁,我都得在这摇旗呐喊,助阵助威。

  “不怕死的就上来!”

  是陈长兴,陈有恒听见是陈长兴在怒吼。

  陈有恒在这边利剑一挥也吼道:“放下兵刃,饶尔等不死。”

  两边都在怒吼,这群丧家犬果然静了下来。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闯进来,本就无心抵抗了,一点信心都被陈有孚打掉了,现在,不知从那又出来几个人,完了。刚才那一点信心也还是被人暗中督促才硬着头皮上的,而且那还是在西阁寺,现在,都是丧家犬,各人顾各人,谁还在作无谓的抵抗。想起刚才在西阁寺的那个人,一人杀进来,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鸡飞狗跳,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早就想吗,只要有人能闯进来,就绝不是等闲之辈。等闲之辈也闯不进来。现在还说什么,缴械投降就是。不是不抵抗,想抵抗也打不过人家。现在也不想抵抗了,祖祖辈辈净干这伤天害理、天打五雷轰的事,早晚得遭报应,还抵抗,早就不想干了,没办法就是。

  东阁庄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想干这祖辈传下的缺德的事,有几家大户逼着,而且还都是一家,不干,一家人也不能饶你。

  现在,有外人在这,趁坡下驴,赶紧把兵刃扔在地上。

  他们又想起在西阁寺的那个人,艺高人胆大,武艺超群,他没杀一个人,伤的人都是手拿兵刃的人,丢掉兵刃他连伤都不伤你。想想自己,伤的都是无辜,夺人儿女,伤人丈夫、父亲,让人受尽磨难,真是惭愧之极,真该遭天雷轰、闪电劈。当头的从不抛头露面,现在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可能早就逃之夭夭了。一个胆大点的人说道:“好汉,不要动手,我们放下兵刃,绝不抵抗。”

  有人出来说话,这群人又叽叽喳喳起来,但都是应和声,说着应着,也有人哭了。

  陈长兴听出来是陈有恒在那边,心中大为高兴,有有恒弟在他高兴极了。由于太暗,陈长兴也刚从那地道里出来,眼睛也没适应过来,他往陈有恒这边看,没看见陈有恒,于是他喊道:“有恒弟?”

  陈有恒摆了摆手说道:“长兴哥,我在这!”

  陈有恒和眼前的这一片假和尚穿的是一样的衣服,再加上油灯不亮,陈长兴哪里能看的清,只是从声音的来源方向作出判断。

  陈长兴高兴地说道:“有恒弟,你怎么来了,他们都很好吧?”

  “都好。”陈有恒答应着,但是,他没看见陈有本,连忙问道:“长兴哥,有本弟呢?”

  “在这呢,有恒哥你好。”陈有本从门里往外边走边说,而且还搀扶着陈耕耘。

  刚才陈长兴和陈有本搀扶耕耘来到门前,听见外边人生嘈杂,就在门前定了一会。陈长兴想了想说道:“本弟,你搀着耕耘在这休息一会,我出去看看。”

  陈有本道:“中,兴哥,注意安全。”

  陈长兴点了点头,推门而出。

  陈有恒见这帮丧家之犬已无大碍,连忙过来查看耕耘的伤情,看到耕耘除了身体虚弱外,没有大的伤,才放下心来。

  陈有恒看陈长兴还是愁眉苦脸,猛然想到,解救福魁的事还没告诉他,就说道:“兴哥,福魁救出来了。”

  陈长兴听到陈有恒如此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再问陈有恒,但马上又回过味来,没听错,有恒弟就是说福魁救出来了,顿时一扫愁云。陈有恒和陈有本都看出来了,听说福魁救出来了,陈长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洋溢着光彩,站在那不知干什么好了。

  谁都是这样,经千难万险去干某一件事,一旦事情完成了,心里还真没着没落的。

  稍稍停了一会,陈有本拽起身边的一个假和尚问道:“你们的魔头呢?”

  那人被陈有本的突然一拽,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回道:“他们听出风声,早就逃走了。”

  作了天大的恶,经营了近百年,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早就把退路想好了,不光想好了,而且也早就安排好了。近百年,掠人的手段在不断地提高,躲避人追杀的本事也在不断地提高,想找到他们,比大海捞针还难。

  陈长兴、陈有恒、陈有本搀着耕耘、押着这二十几个假和尚上洞来到仲甡藏身的地方。耕耘一见到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杨福魁,控制不住的眼泪像断线珍珠一泻而下。陈长兴、陈有恒、陈有本也流下眼泪。仲甡则抱着耕耘和福魁哭得和他俩一样。三人抱头痛哭,只是福魁连哭的劲都不足,眼泪不少,哭声不大。陈长兴、陈有恒、陈有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福魁还没恢复过来,耕耘虽然没有福魁那么重,但也是面黄肌瘦,走路也打晃。他俩虽然只是几天没见面,但他俩觉着恍如隔世。别人看着他俩,真是惨不忍睹。好好的一对孩子,老实巴巴,从没给谁拌过嘴,更没给谁动过手,今天的惨样,他俩要多冤有多冤。

  陈长兴喊陈仲甡,让他去张罗菜饭,折腾了大半夜,都饿了,特别是耕耘和福魁,肚里没饭,想恢复也难。陈长兴特别安排陈仲甡,做些软食让他俩吃,肚子太空,肉、馍、米还是稍等再吃。陈仲甡领命而去。消息传得真快,就在陈长兴他们几个人吃饭的时候,有几百个人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都是住在东阁庄四周,等着消息的人。

  他们有的在这等了四十年了,也有等几天的,也有的是来来去去的,他们坚信总有一天能等到结果的。纵然等来的结果,和自己想等的结果不一样,那也得等。他们是想等着看这些掠人的人的下场。

  他们找陈长兴,是想看看陈长兴是个什么样的人,三头六臂?身过丈八?他怎么就能制服这些恶魔。

  看见了,和正常一样,不是三头六臂,身高也没有丈八,和大伙一样。

  陈长兴看到他们都用异样地眼神看自己,心里明白,他们期待得太久了,真的到来的时候,又怀疑是不是真的。从他们异样的眼神当中,陈长兴知道,他们把自己当作神了。一句感谢话没说,没个人说一句感谢的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陈长兴能看出来,他们的嘴在动,那是祈福,是祝愿。

  陈长兴在二十几个假和尚当中挑了十三个身上没有伤的,让他们带路到洞里去救人。陈长兴看到,来的这些人准备得很周全,几乎每人都手拿火把,还有的人背着自制的担架,陈长兴说道:“一会大家进洞救人,我有几条意见给大伙说一下,望大伙能听进去,第一条,妇女不能进洞;孩子不能进洞;到洞里以后,先不要对号找人,能走动的搀着走出来,不能走动的就抬出来。不能因为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就不问事了,那样不好。还有就是,到洞里要听从指挥,不能胡乱走,地下太乱,走迷路了,不光救不成人,连你自己也丢了,那就不好办了。”

  不能下去的妇女留了下了,但嘴上可没闲着,但他们都没埋怨陈长兴,而是骂这些假和尚。假和尚蜷缩在一起,不敢回话。把人家伤成这个样子,还能不让人家骂两句吗!

  陈长兴让陈有本和陈有恒也跟着去,分成两个大队,两人各带一个大队。陈长兴担心这些假和尚趁乱捣鬼,也担心这些找人的人看到自己的亲人被折磨成那个样子,会加害这些假和尚。

  陈有恒和陈有本能镇住这些人,无论是假和尚还是找人的人。

  安排好了一切,这些人都进了洞。这时,陈有孚、陈伯甡、张昭山、马为、胡伟押着东阁庄的大部分假和尚来了。

  来的路上,陈有孚审出了假和尚的小头头。陈有孚的原意是想找出他们的大头头,结果不尽如人意,大头头是不到西阁寺中去的,审出五个小头头。陈有孚分别审了他们,问他们为什么要挖掘这个洞?为什么要掠人?他们的回答很干脆,不知道,是祖宗传下来的。

  东阁庄的南半个庄的人是同宗,原先就是老弟俩,哥哥生了六个儿子,三个闺女。弟弟生了五个儿子。这些后生小辈,都不务正业,喜欢舞枪弄棒。不知是老几,受人的指使,专门做替人消灾的事情,这些恶少看这买卖来银子快,索性就联合起来干。起初他们把掠来的人绑在家里,由于良心还没完全泯灭,这也是按当事人的要求不杀被掠来的人。但绑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就在自家的院子里挖个洞把人藏在里边。掠来的人愈来愈多,挖掘的洞也愈来愈多。

  只是近十年来这个家族开始衰落,两极分化是主要原因。少部分人掌握财权;掌握对外联络;掌握挣来银子的分配。大部分人只是干活出苦力,还不能多问,话多更不行,轻则鞭打,重则要其性命,再重就会殃及妻子儿女。

  还有的人是厌倦了这种生活,为了几个银子把一个无缘无故的人掠来,让人受尽折磨,时间稍长眼瞎耳聋。多少家庭被拆散,真是丧尽了天良。但是敢怒不敢言,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所以有不少人中年就殒殁了。

  陨殁的原因有常年在地洞里掘洞、恶浊的空气是原因之一;天天生活在提心吊胆和自责中不失为主要原因。

  所以,养生之道之主要因素就是:不做亏心事,坦坦然然做人;要坦坦然然做人,必须心无旁骛;要心无旁骛,必须清心寡欲;要清心寡欲,必须老老实实做人。无论你是干什么的,不捡小便宜是立身之道。

  这一小部分人,经近百年的积转,到了现在已经富可敌国。但在东阁庄,他们和大家都一样,没什么贫富。他们的银子早就转走了,在什么地方,不知道。他们的媳妇儿女也不在东阁庄,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逃之夭夭了。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现在是一句空话。冤有头,头是谁?谁雇了他们掠陈家人,东阁庄的魔头开溜,殒没了所有的东西。难道逞了近百年疯狂的掠杀,到头来成为无头案。

  人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难道说天网没覆盖着东阁庄?

  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而是天昏地暗,群魔乱舞。

  从古至今,无头案比比皆是。

  受了冤,无地方伸,最窝囊。

  又过了两个时辰,地洞里被掠来的人全救了出来,总共二百八十一人。得有二百五十人是抬出来的。一到外边的世界,再看这些常年在地洞里的人,真是一分像人,九分像鬼。不会哭,不会笑。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他也不会说。外边聚集了上千口子人,都是来找自己亲人的。满怀希望在窝棚里等几十年的有,十年的、八年的、五年的、三年的都有,等来了,可等来了。等来到他们身边,没有一个找到自己亲人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也没蒙布,又不是看不清楚。因为他们已不需要蒙了,眼睛瞎了老长时间了。需要蒙眼的,是陈耕耘和杨福魁这样的、才进去几天的。

  看了一遍一个都不认识。

  等来了,等来的人,不是要等的,哭声震动了苍穹,传出了几十里地。

  当地官府来了,捕快来了。

  陈长兴和兄弟子侄们回陈家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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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回   陈长兴朗朗传绝学 陈家继承杨家扬世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之间,几年过来了。

  此时的杨福魁已今非昔比,在陈长兴的亲自悉心调教下,太极功夫已然登堂入室,虽然还不能说进入神境,但也已和陈耕耘、陈伯甡、陈仲甡、陈季甡在伯仲之间,在江湖上已位高手之列。

  如今称为高手的人为数不多,陈家占位半数以上。

  有些自命不凡的井底之蛙,恬不知耻自称高手,那是孤芳自赏,想扬名立万,走不出自家的村子,就被自家村子里的二混子赶回了家。

  陈家人练武十年培基,十年练功,十年养心才敢出门活动,除了像耕耘、伯甡、仲甡、季甡,现在又加上了福魁,这五个人是佼佼者,三十年已列高手,陈家还有许多练了一辈子还是默默无闻的呢。

  看到杨福魁的进步,陈长兴很高兴,其中有耕耘的功劳。自福魁跟陈徳瑚到陈长兴家看陈家人练太极拳以来,他就和耕耘结下不解之缘,出出进进成双结对,小耕耘私下教福魁练习一些基本功,经陈徳瑚介绍陈长兴答应福魁练拳后,就把教练的任务交给了陈耕耘。从那时起,两人更是形影不离,连陈耕耘到学堂上课都带着福魁,所以,福魁的文武都得益于耕耘。弟俩文武比学赶帮超,就是遇难也是弟俩在一起。回想被人掠走的这件事,弟俩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再晚救一两天,福魁就得丧命。

  丧命,谁不害怕!

  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谁花银子害人,也没查出来东阁庄的魔头藏哪去了,难道这事真就成了无头案?

  时光在流逝,心里的阴霾却挥之不去。所以,陈家人在陈耕耘、杨福魁面前从来不提此事,他们不愿再让他俩想起那段地下魔窟的苦难经历。那段经历太恐怖了,陈长兴每每想起从地下魔窟救出来的那些瞎子、聋子、哑巴的时候;看着他们痴痴呆呆的表情、瘦骨嶙峋的身子的时候;还有在东阁庄周围搭窝棚等候他们的人看见眼前的人的时候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惨不忍睹。有时做梦也会看见这惨象,被这惨象惊醒。

  他俩也从来不提那一段,更没有人问他俩怎么被掠走的,又怎么被弄到地下魔窟的,还有,他俩为什么不在一块,福魁怎么被关进水牢的呢?

  谜一样的问题深深地藏在陈长兴的心底,他不敢拿出来问他俩,只是和陈有恒、陈有本、陈有孚几个老弟们闲聊时偶尔提及。几年过来了,疑虑始终在老人的心里悬着。

  陈长兴和他们说道:“这事知道不知道也无所谓了,不能重提让两个孩子再回想这事,往事、灾难不堪回首。一次恐怖经历,他俩的身心都付出了沉重代价。等他俩什么时候想说,咱再听就是,咱决不能先提。”

  老人疼爱孩子的心是最大公无私的。

  一天,陈耕耘和杨福魁正在练习推手,陈长兴在一旁观战。由于二人体型相当,力巴头相当,功夫也是在伯仲之间。只是耕耘偏伯,福魁偏仲而已。没有绝对的平等,只是相对而言,只是差一点点。就这一点点,二人在推手时,耕耘常常占上峰。

  太极拳,博大精深,外形定下来之后,就注重内功的修炼,加之文事方面修炼的辅佐才能登堂。明师悉心指点,先天的条件,佐以有刻苦的精神才能入室。再之,有三十年的汗水浇灌才能打骨朵开花。果实的成瘪,还要靠“气候”,适逢盛世,国富民强,风调雨顺,才能结出硕果;适逢乱世,民不聊生,旱涝不均,净出瘪实。

  陈耕耘在武术世家出生长大,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福魁则不然,但是,不然的条件下,有了和陈耕耘在伯仲之间的功夫,对福魁来讲就是奇缘、奇才。

  功夫是练出来的,没有奇缘,再练,就是奇才也结不出硕果。

  功夫是练出来的,没有奇才,再教,再有奇缘也同样结不出硕果。

  杨福魁是奇才,也得遇奇缘。这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的机会不是谁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看到福魁常受制于耕耘,陈长兴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想到的是平分秋色。耕耘虽然是自己的儿子,杨福魁在他的心中也和自己的儿子一样,不分彼此。功夫上,他不想让福魁拉下太多。于是他喊道:“福魁,你来我告诉你。”

  听到陈长兴喊,耕耘和福魁都来了。

  陈长兴说道:“福魁,你知道你被耕耘所制的原因吗?”

  杨福魁摇了摇头。

  陈长兴说道:“舍己从人你懂吗?对方有力来,你不要硬掤,也就是你不要用力去顶,你要舍己顺从他,这叫来之欢迎。要去接他的力,顺着他的来力方向,要是能做到再送他一程更好,不要光接不送,要又接又送。这就叫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不要硬顶。顶,你是顶不过他的。不要觉着他用力你要不用力,他能怎么着你似的。你不用力他也怎么不着你,你到能怎么着他,这就叫四两拨千斤。千万不能硬顶,你觉着他用千斤之力来打你,你就得用千斤之力去迎他,你这叫顶牛。怎么办呢?荀子说过: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而学也。吾尝跂而忘矣,不如登高而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所谓文武相通,学以致用,由此可见一斑。”

  看两人若有所思,陈长兴又道:“这最后一句说得太好了,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咱们的四两拨千斤,不就是善于借他人之力吗!”

  陈长兴看他俩聚精会神地听,陈长兴心想:他俩有好学之心,按理说,他俩学练太极拳已有不短时间了,理论上的东西应该知道不少了。平时练拳,遇到问题一边纠正动作一边就把拳理告诉他们了,但是不是系统地讲的,他们也许记不住。

  都是这样,零零星星地讲,零零星星地记,记不全,时间一长他们也许就忘了,拳上的东西他们基本上都能掌握了,推手上的道理他们知之甚少,今天就把这方面的道理给他们讲讲。他接过来福魁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说道:“推手,是练拳的继续,是检验功夫的手段,是实战的演练,所以,推手和练拳一样,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们俩练拳多年了,拳术上的造诣基本上过关了,但每天的功课不能减少,功夫功夫,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一天不练自己晓得,两日不练师父知道,三天不练对手知道,四日不练就不要练了。那你们要问,果然是四天不练这辈子就不练拳了吗?这是肯定的,江湖险恶,咱们又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走镖在外,功夫生了,死在敌手的刀下,还练什么拳。你们又要问了,谁还能没有事,耽误个三天五天也属正常。是的,人也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练拳不如不练。那怎么办呢?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我告诉你们,练拳,不光能在场子上练拳,被窝里也能练拳,马上也能练拳,总之,只要醒着,无论你是坐、卧、行、走都能练拳,还有你们可能听了以后觉着有点玄,那就是,连睡觉都能练拳。”

  陈长兴其实看出来了,他俩没觉着自己说的玄,是自我感觉。陈耕耘哪敢怀疑父亲的话,父亲的一举一动都是他学习的榜样,父亲的话和圣旨一样,他从来没怀疑过。

  杨福魁更是虔诚,他看陈长兴走路,坐着姿势,腰板从没弯过,无怨外边有人偷偷地说陈长兴给牌位一样不弯腰,并偷偷地喊陈长兴是牌位先生。他更不怀疑陈长兴的话。

  陈长兴又说道:“为什么呢?走路怎么练拳,坐着又怎么练拳,睡觉还能练拳?能!要想成为高手,要想把太极拳练到出神入化,就得这样,就得有这样的魔劲。吊儿郎当,轻轻浮浮,朝三暮四,别说练太极拳了,干什么都一事无成。走路,坐卧,都要气沉丹田,但不要使硬气,要用意念。时间长了,你们就能体会到益处。睡觉,平躺在床上,和练拳一样,呼气时腹部往外鼓,意念想着气血通向四稍;吸气时,气血聚会丹田。有时,的确有事,而且还受条件限制不能走架子,你们要在床上和练拳时一样,脑子想着走拳架,呼吸和走架子一样配合好,该呼时呼尽,该吸时吸足,该发力时要发力,而且呼吸要配合的严丝合缝,这样才行。懂了吧,练太极拳的人,一生都要和太极拳结缘,结下生死缘,不离不弃,相守一生。”

  他又道:“今天我给你们讲讲推手的八门劲,以及它和八卦的相应关系。了解这些能更好的帮你们运用它,不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知道,这八门劲你俩运用的很纯熟了,只是讲不出来,今天我就给你们讲,你们以后就能讲出来了。说句实话,上一辈也是这样告诉我的,我不敢贪污,我承接下来,再传给你们,承上启下吗。你们也是,要承上启下,不光要承上启下,还要发展、要创新,这样咱们的太极拳才更有生命力。从陈公王廷创太极拳以来,世代相传,到我这儿,我把套路简约变了一下,经大家演练感觉还可,咱们就这样,谁有想法,对太极拳的发展有益处,咱就照他的办。但愿你们能为太极拳的发展、完善作出贡献。”

  陈耕耘和杨福魁依然是仔细地听。陈长兴知道,这弟俩从来就没打断过别人的说话,不光是长辈说话,就是般大般上的弟兄们说话,有时比他俩小几岁的说话他俩也从不中途打断。像陈长兴说话他俩更不插话,听,而且是仔仔细细地听,生怕漏掉一个字。陈长兴了解,所以他说话有时也问一句,那是提醒他俩这地方要听仔细喽!并不需要他俩回答。

  陈长兴又接过福魁递过来的茶碗,呷了一口润润嗓子,说道:“推手中最常用的一种劲别叫掤劲。掤劲是咱们练太极拳的人经过多年的修炼练出来的主要劲别之一,这种掤劲可以变化成其它劲。你身上掤劲质量的高低决定了你的功力。掤劲是丹田的阳气上升,通过命门大穴及腰椎,由里及外向腰背、手臂上扩散向上浮升掤起的劲。这种掤劲浮力轻柔时如水托落叶,浮力大时如水载舟。也就是需要大时它就大,需要小时它就小,转换的无痕无迹。它是一种弹性劲,极轻极微时,其灵敏如能权其羽毛的重量。掤劲有虚实之分,向上走也就是呼气为实,吸气时为虚。呼气发人时,速度和距离与你的内劲质量、功夫质量密切相关的,柔至极轻,发至极刚,发人时,无迹无痕。就这样,耕耘你来,无论你用什么招式进攻我都可以,你要体会这掤劲是怎么用的。”

  陈耕耘经常和父亲递招过手,所以他明白,无论自己怎么上,用什么招,都无济于事,所以他也不想用什么招了,集中思想体会父亲怎样用掤劲就得了。

  陈耕耘走到他父亲陈长兴跟前,迈右步,右手一伸搭在陈长兴早已伸出的右手里侧,两人划了一个弧,只见陈长兴的手稍稍一抖,耕耘的身子给用什么东西烫了一样,又像有人提着他一样,双脚离地向后倒去。

  陈长兴道:“这只是轻轻一抖,你的身子你就不当家了,要是这么一抖一发呢?”

  陈长兴说着右手一抖,整个身子都在配合。

  陈长兴又说道:“这样的话,你就不是这样了,恐怕你会半天起不来了,发的再重些,就要要人的命了。你们俩也看了,这掤劲使用时的方向是往斜上走的,有托的意思。这与桥的拱形是弯月、能承载较大的压力、将外力分散同为一理。刚上来我的手和耕耘的手一搭,我就粘住了你的手,目的就是听你的劲,通过掤劲听出你用劲的方向,我可发可不发,这就是通过搭手了解对方的虚实,做到知己知彼,可浮可沉,所以掤劲有问劲之意,所以掤劲是太极拳八门劲之首。任何东西之首,在卦象上都为乾,为天。

  讲完乾、天,就开始讲坤、地。乾属阳,为父。坤属阴、为母。掤是阳,所以捋劲是阴。阳气上升,阴气下降。捋劲是阴劲它就下降。下降到哪儿呢,下降到丹田。四肢内气向丹田聚拢,所以,捋劲是蓄劲。捋劲是阴中有阳,也叫阴抱阳。这是什么意思呢?阴抱阳,虚中有实,能起到吸引或牵引对方,具有化劲作用。捋劲的主要目的是疏导对方的力量,将对方的力引导到势穷力竭的背势,使其力量分散,并诱使其露出空虚薄弱处。我则顺他的来势攻其弱点,使他跌翻。此即阴中有阳,虚中有实。捋劲的用法一般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捋劲在用法上多为两掌一阴一阳配合使用,丹田气运到手臂上形成牵引力。捋时一手牵引方向,另一只手加力相助。轻捋时好似咱们练功时候的轻轻带过。重捋时两掌阴阳相抱如捋蛇脱皮一样,使对方关节拉长脱节。咱们练拳时要点到为止,掌握好分寸,不要伤人。捋的目的尽量将对手的手牵引拉直伸长,再被我所制。掤劲掌握了,再把捋劲掌握了,一般的对手就不在话下了。不要想着对手这样来我怎么办?那样来我怎么办?随便他怎么来,首先要接住对方的力,能掤则掤,能捋则捋,什么时候能随心所欲你就由必然王国走到自由王国了,那时,你们就入室了。

  阴中有阳,也是柔中寓刚,它和掤劲一样是咱们太极拳的主要手法。捋劲也可化出其它六种劲,所以八门劲中捋劲为母、为坤、为地。”

  “这两种劲,平时啊你们运用地也颇为纯熟,我今天所讲的是更深一步,不光会运用,还要能把道理讲出来。每招每势的来历、属阴属阳,内气的走法和其用法,主要的变着,要了然于胸。各种劲别,如掤劲、捋劲,更要烂熟于胸,不用想,伸手就来。和别人交手,能容你再想吗!挨着何处何处击,远了用手,近了用肘。拳打五尺以内,三尺以外,远不发肘,近不发手,无论前后左右,一步一锤,遇敌以得人为准,以不见行为妙。拳术如战术,击其无备,袭其不意,乘机而袭,乘隙而击,虚而实之,实而虚之,避实击虚,取本求末,出遇重围,如生龙活虎之状,逢击单敌,似巨炮直轰之势。练时前方无敌如有敌,交手时前后左右有敌如无敌,如孟子所云,运我浩然之气,何惧之有。”

  陈长兴停了一下,看着杨福魁说道:“福魁,这些道理你要专心记,你不可能老在我身边,过几年你走出去和外边的人接触,也把老陈家的玩意亮相亮相,咱不显摆,自有人找你,当然和他们咱不讲这些道理给他们听,打倒为算。你传你杨家的子孙后代的时候,要讲这些道理,要做明师,不做名师。名师是骗人的,从老陈家走出去的,你福魁是第一个人,所以,你要明白咱家传玩意的所有,不能一知半解,半瓶醋出去丢老陈家的玩意绝对不行。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因为,你已经到大半瓶了。”

  陈长兴刚说到这,杨福魁普通跪在陈长兴面前,诚惶诚恐地说道:“师父,小福魁没有那么多,还没盖满瓶底呢,我早着呢,师父您老可不能这说,小福魁害怕。”

  陈长兴和陈耕耘都过来扶他,陈长兴笑着说道:“你害怕什么,也不要这么谦虚,多少就是多少,少了我也不会往多了说,实事求是。你现在该怎么练拳练拳、推手照旧,我多给你们讲讲道理,要是有文字的东西给你就好了。咱老陈家的玩意都是口传心授,世代相传,不敢有半点私心,我还把自己的心得传给你们,抛砖引玉,你们也应这样,要是能把咱老陈家这些玩意用文字记录下来,并不断修改完善传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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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回  陈长兴详解八门劲  杨福魁无奈回永年

  陈耕耘和杨福魁听了陈长兴这番话,各有感觉。陈耕耘想:虽然自己练太极拳的年月不少了,但从来没想着要把父亲和几位叔叔的讲话记录在纸上,今天父亲提起了这事,还真得留意呢,以前从来就没想过还要记录。平时练拳、推手、拆解动作自我感觉还行,但要说用笔墨记录下来,那笔有千斤重,自己拿不起来。父亲说的一招一式的来龙去脉,自己知道的也不全。要说每招每式怎么练,内气的运行及用法甚至三五着的变化也还能运用,说运用自如有点夸大,最起码知道一二。但是父亲今天讲的推手中的八门劲别自己不知道,有模糊的印象,伯甡叔好像讲过一次,印象模模糊糊,隔得时间长了。今天听了父亲的讲解,这掤劲和捋劲,平时推手经常使用,用的很顺手,不听父亲讲,确实不知道经常用的就是掤劲和捋劲,真如父亲所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要是教人的话,光知道怎么练,不知道其中的道理,绝对是半瓶醋。家传太极拳又没有记录可查,只能是口传心授。像自己这样就麻烦了,前边长辈讲,自己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怎么承上?不能承上,何来启下!

  杨福魁也想:一天到晚琢磨的就是太极拳,和耕耘哥推手过招,怎么被发出去的?自己都琢磨过。耕耘哥用“野马分鬃”的时候,上把和腿配合的很好,手到足到,自己自然就出去了。自己用这招的时候,下盘老是慢半下,等脚到的时候,人家早变着了,他反而把自己打到了。自己当时得时得利,慢半下,一切都改变了。所以,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不论因什么原因错失了良机,悔之晚矣。

  机会,永远是给那些准备好了的人预备的。

  人家是怎么准备好的呢?勤学苦练。

  自己不勤吗?练得不苦吗?

  勤!也苦!那为什么呢?

  师父说过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功夫是一天天练出来的,急也没用。

  要说哪招哪式的用法,不是说不谦虚的话,不用想,伸手就用,变着也能凑合,再细就不行了。但这是自己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师父讲拳理的时候,聚精会神地听,眨一下眼都觉着后怕,怕师父的一举一动没看清,还生怕漏掉话中的每一个字,就是这样,夜里躺在床上回想一天所经所历的时候,师父讲的那些拳理都忘了一半,师父举例身教的一举一动更忘记了三分之二。说句后悔的话,每天能把师父讲的拳理没忘的那一半记录下来,三分之一没忘的举例身教也记录下来,积少成多,肯定受益匪浅。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古语和俗语都是前人的经验之谈,也是后悔之后的真言。不能怨别人,一切都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自作自受。

  平时自己不能严格要求自己,总觉着一天下来也真吃苦了。场子上练拳,从没叫过苦喊过累,不怕流汗,就是一上床眼皮就打架,打得难解难分拉都拉不开,自己就听之任之了。要是拉开打架的眼皮,多想想,多分析分析,就是不动笔墨,也许能有所进步。

  至于师父说的用笔记下来,不是不尊师命,自己懂得、知道的太少太少,自己永远是个练家子,耍笔杆子的事,无缘喽。

  陈长兴看他俩还是不说话,不说就不说吧。他知道,这两个孩子绝对是练太极拳的好手,假以时日,都能挑起大梁。他们这一代人,练太极拳的个个都是好手,有恒弟的伯甡、仲甡、季甡,有本弟的青萍,拉出来到江湖上,绝对是高手。

  青萍入赘赵堡,在他的带动下,赵堡人也会练太极拳的,青萍的功夫和他们几个平起平落,不分高下。

  陈家自老祖宗创拳以来,代代出英才,还没有断代的现象出现过呢,可喜可贺。有时也想,孩子们的功夫什么时候才能和自己平肩,是不是急躁心理作祟。自己小时候看父亲秉旺公的功夫也是这样,觉着什么时候自己的功夫能和父亲齐肩就好了,后来慢慢地不也上来了么。历代都是如此,儿子看父亲的功夫好,到自己老了,当年的儿子又有儿子羡慕了,这也说明太极拳有心练拳,无意成功。你难连到老,只要你坚持不懈练到老,自有人羡慕。

  当然,练拳不是为了让人羡慕,只说明太极拳博大精深,不用功夫去练,功夫难换成功夫。彼功夫不是此功夫,此功夫是汗水加时间熬出来的,绝没有捷径可走。

  陈长兴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从他俩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在通往彼岸的征途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在奋力前行。路上有崎岖不平的山路;有长满荆棘的草丛;也有深沟险壑;当然也有平坦的大道。路过崎岖不平山路的时候,有人搀扶一把;路过长满荆棘草丛的时候,有人为你披荆斩棘;走到深沟险壑面前,有人为你指点迷津;当你走平坦大道的时候,还有走过去的人提醒你愈是风平浪静、一马平川的时候愈是容易跌跟头。

  陈长兴愿意做那个你走崎岖山路搀扶一把的人;

  你走长满荆棘的草丛的时候他为你披荆斩棘的人;

  作为过来人看着你来到深沟险壑犹豫的时候为你指点迷津的人。

  站在你身后紧紧盯着你,因为路况太好人就会放松警惕,当你大撒把向前飞奔的时候,一个小土坷垃都能绊倒你,当你还没倒下去的时候,一双大手提携了你,你没停下,又能信步前行的人。

  当然,陈长兴明白,陈家一代一代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他相信,这两个孩子也会和自己一样做的。

  陈长兴要把从父辈那继承过来结合自己的体会总结出来的东西都传给孩子们。所以他又说道:“第三门劲是挤劲。挤进有排斥之意,是人的丹田之气向下行入地面,通过足蹬地面的反作用力与上行气相接在胸腹腔内气化膨胀,通过腰椎、肩背、手臂的作用排挤对方之力。这挤进……”

  正说着,陈徳瑚来了。陈长兴看见后马上停止,起身微笑迎之。陈耕耘和杨福魁也赶忙侧身迎之。

  陈徳瑚坐下后说道:“长兴叔,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说吧!”

  陈长兴闻听说道:“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好吧,小侄想和福魁一起到永年去一趟,太和堂有些事要处理一下,长兴叔你以为可否?”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可以可以。既然太和堂有事,看样子就不是三天两天的事,这太极拳可不能荒废啊。”陈长兴答应着陈徳瑚,随后又对福魁说。

  杨福魁知道师傅对自己恩重如山,从没对外传的太极拳,却对自己敞开了大门,而且亲自言传身教、以身示范,和对耕耘没有两样。自己虽然稍逊于耕耘,那是自己没有耕耘练得时间长,也没有耕耘练得苦。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才有甜中甜。也不能说自己的功夫非得比耕耘好才说师父没偏没向吧,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从和东家陈徳瑚来到陈家沟,先是在旁边看陈家人练拳。那时自己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也没见过别人练什么拳,练踢腿弯腰都没见过。各家各派都怕自己的玩意被别人偷窥去,万一有一天红脸了,自己的绝招被人家识破而吃了亏。现在福魁明白了,世界上哪有什么绝招。练好了,哪招都是绝招。练不好,你什么都不是。

  看了两年,似懂非懂,老是觉着他们在摸鱼,两只手在身前身后摸来摸去。东家私下给福魁商量,问他陈家这些人练得怎么样的时候,他还是不懂,但是东家自然说了,他也不敢拒绝,就点头答应了。刚开始是耕耘教的,他也没偷懒。因为,福魁就不是偷懒的人。干什么就得干好,十三岁时福魁就是这么想的。人家练他也练,不知道为什么练,也没问问整天教自己的小师傅耕耘他们家为什么这许多人都在练。没觉着好,也没觉着不好。耕耘叫怎么练他就怎么练。小师傅耕耘更认真,父亲怎么教的,他也怎么教福魁。耳濡目染了不得,十年过去了,甜头让福魁尝到了,他不但知道主人陈徳瑚的用心良苦,更了解了陈家人为什么都练太极拳。这么好的玩意谁不想练,既强身健体,又能有一身功夫,真是太好了。

  自从东阁庄那一劫过去后,师傅陈长兴就手把手的教他了,有了十几年的根基,现在功夫突飞猛进。虽然和耕耘、伯甡、仲甡、季甡不能平起平坐 ,但也绝对不差,时不时地也能小胜。

  有了这么多年的积淀,现在已和太极拳结下不解之缘了,已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是大部分了,想停下歇歇都不能。今天听主人让他一起回永年老家,真不想走。虽然老家已经二十几年没回去了,当然也很想念,那里虽没有亲人,但有儿时的伙伴,还有远房的亲戚,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子。跟主人离开永年虽然还小,十岁还是能记着不少事情的。

  在陈家沟多年,和陈家人同太极拳一样是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要走了,真是让杨福魁心如刀绞。十二分的不想走,但有难以启齿。东家陈徳瑚这二十几年来,没让他拾过一根柴、下过一天地,端过一次碗,收拾过一次桌子,扫过一次地,福魁明白,就是东家他自己的儿子陈备三也没向自己这样。

  东家要他走,自然有东家的意思,福魁也还真说不出什么二话来。 好在也不算多远,经常走动走动就是。先到此杨福魁接着师傅陈长兴的话说道:“师傅,您老放心,太极拳已和小徒的生命融合在了一起,今生今世也分不开了,我不会荒废,我也不敢荒废。”

  陈长兴一脸严肃地说道:“出门在外,要用家规严格要求自己。你虽姓杨,我没把你当成外人,望你也不要把自己当外人。拳术虽是小道,但要当大道走。功夫是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

  陈徳瑚看陈长兴恋恋不舍福魁。也看出来杨福魁也不想离开陈家,就说道:“长兴叔,您老要是不放心,那就别让福魁去了,我一个人去也中。”

  陈长兴摆摆手说道:“我不是那意思,去还是要去的,交待还是要交待的。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吗!再说,福魁也不可能老是呆在陈家沟,出去锻炼锻炼也好。福魁以后来陈家沟,一定要把外边的所见所闻带过来,我们这太闭塞了。虽然经常走镖在外,那接触的面太窄,而且有重任在肩,哪有闲情逸致访朋问友。”

  陈徳瑚说道:“这次回永年有两件事要办,第一是永年太和堂的帮柜年岁大了,向我请辞几次我没答应,这个人跟着我四十多年了,老成可靠,独自打理太和堂二十年。现在老了,想退下来,我呢一直考虑没人接班,也不想叫他走,想找个人让他再带几年,等能脱开手,我养他的老就是。谁知他不想干了,想回家围着孙男地女共享天伦,我也无奈,只好由他。这次去,叫福魁顶他,好在柜上还有两个也干了十几年了,他们能帮助福魁打理。第二件事是永年东关荣祥布店掌柜魏纪中,是我多年好友,他有个千金闺中待嫁,托我说亲,这次去永年,我想撮合此事,成与不成,就看他俩的缘分了。”

  陈长兴道:“成人之美是好事,大婚之日,我有礼到。”

  杨福魁看看陈长兴又转头看看东家陈徳瑚,眼中滚动着泪珠,大伙都明白,他不愿走,但是,没有不散的宴席。再说,福魁在陈家沟二十几年,从一个懵懂的孩子,出落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陈家成就了他,今天要告别,心中的不忍可想而知。到外边去,也是成就福魁的另一步。留在陈家沟,陈长兴是一句话,但是,陈长兴考虑的更深,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外边的天地如此之大,那里不光能检验福魁的太极功夫,也能锻炼他的意志,更能让外边的人认识太极拳,也能成就福魁远大理想。陈家沟虽然是福魁成长的摇篮,但也是束缚福魁的枷锁。今天离开陈家沟,对于杨福魁来说是阵痛,阵痛过后,一个崭新的世界任其遨游。

  这些将来要发生的事,福魁哪里能预料。就是翰林院待诏的陈徳瑚也不能看得这么远。

  在陈徳瑚眼里,福魁跟着陈长兴练习太极拳,这主要是他自己特别喜欢家传的玩意,但是他喜欢是喜欢,光喜欢看不喜欢下场子练。福魁是他的替身,让福魁练,他每天过来看。

  看别人练拳,给自己下场子练拳,那完全是两码事,所以,他不知道福魁练的怎么样,他看到福魁和耕耘交手,胜得时候几乎没有。他就以为福魁不会有多大出息,就是胜了也不会有多大出息。眼前的陈长兴不就是例子吗,还是这样。不如到太和堂作帮柜,不论怎么样,在永年大小也有个脸面。

  杨福魁无奈,他心里想的就多了,太极拳上的好些东西都没掌握,随着练拳时日的增多,功夫是愈来愈高,但是疑问也愈来愈多,好像是愈来愈不懂太极拳了,什么也不懂了。现在正是迷茫的时候,此时走了,不知这迷茫何时才是头。但是,东家既然有要自己去永年的心,他觉着绝不能违背东家的意思,走,离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想,好好悟悟,也许能收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天天给师傅在一起,脑子里有依赖思想,打断这个依赖,独立去想。

  没想过,也许行,也许不行。

  行不行,试试就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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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回  杨福魁含泪别陈沟 世上从此太极扬名

  翌日,陈徳瑚带杨福魁早早就来向陈长兴告别。来到陈长兴家,只见陈长兴站在院子里,陈徳瑚和杨福魁走向前来,师徒二人默默无语。因为要说的话已然说完,该交待的事也已交待完,是以陈长兴什么也没说。杨福魁则满脸泪水,默默地跪下给陈长兴磕了三个头。陈长兴受了头,转身回屋去了。杨福魁哽咽着一步三回头,想再看恩师一眼,可是,主仆二人走出大门,也没见陈长兴出来。

  陈长兴在杨福魁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他知道小福魁早晚都得离开陈家沟,外面的世界才是他展翅翱翔的天空。身边的这些孩子,因各种原因,没有机会去翱翔,祖祖辈辈因循守旧不愿离开家门,再说,陈家人又不想当官,也不想到外边经商发财,愿意在家以保镖为生,为的是能把太极拳承上启下。说句实在话,练太极拳,没有终生以此为目标的志向,很难有骄人的成果。

  太极功夫,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用惊人的毅力去刻苦练习,光这样还只能识得皮毛,它也需要天分,还需要有明师指点,更需要实战来弥补其经验的不足。陈长兴虽倾注大量心血,杨福魁的太极功夫也位居高手之林,但距绝顶高手、武学大师还差一点,这一点只能靠江湖来锤炼。

  杨福魁的功夫现在还不如陈耕耘,但有江湖阅历的补偿,这小弟俩的水平不出五年就会平分秋色。这样的进步速度对于杨福魁来说,完全得益于这几年的不倦教诲,才能有如此的厚积薄发。要知道,耕耘从两三岁就耳濡目染,杨福魁十四岁才接触此道,在了十几年,这十几年可了不得,他能成就一个人。当杨福魁还是懵懂孩子的时候,陈耕耘已经手提宝剑上马走镖了。

  在陈长兴的心里,对福魁的喜爱是莫名的,是无私的。为什么?不知道。人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此话牵强。古往今来有无数的例子证明,此话太过绝对。

  听说福魁要跟陈徳瑚回永年,陈长兴的心里就觉着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是舍不得福魁走?是觉着福魁走了没人陪耕耘练拳、走镖?陈长兴的感觉中没有这些想法。但为什么?陈长兴也反问自己,他自己也不知道。

  知道福魁明天就要启程,陈长兴一夜几乎没睡觉,刚迷糊着,就醒了。刚交四更,他就坐了起来,披上衣服,还是没想什么。

  看着福魁给自己磕了三个头,转身回屋。到屋里,止不住的泪水流了下来。他不想让福魁看到自己流泪,那样的话,福魁会更伤心。听着福魁的脚步声,陈长兴知道福魁一步三回头,他想让自己再回头看他一眼。但是,陈长兴终于没回头。

  陈长兴想,此时还是不回头的好,免得大家都伤心,有缘自会再相会,又不是生离死别。

  陈徳瑚和杨福魁走到村头的时候,陈耕耘正在村头等着,一见杨福魁来了,耕耘忙向前迎他。杨福魁看见了陈耕耘,连忙下马,叫了声:“耕耘叔”。

  杨福魁喊陈耕耘叔,是跟陈徳瑚喊起的,论辈分,陈徳瑚和陈耕耘是一辈人,杨福魁又比陈徳瑚矮一辈,所以,杨福魁要称呼陈耕耘叔。但是,以往从没称呼过,小的时候,他俩就一块玩,年龄差不多,陈长兴又收福魁为徒弟,所以,福魁从来都是耕耘哥长耕耘哥短的称呼着。今天就要分别了,杨福魁又喊耕耘叔。两人从十岁就在一起,风风雨雨二十几年,从没红过脸,试想,牙合舌头只能这么近了,还时不时地有个小摩擦呢,但是,耕耘和福魁没有,其实陈家的那几个人也没和福魁发生过摩擦,小孩子在一起,哪有不发生摩擦的,他们就没有。陈长兴和他的老弟们也咂咂称奇,背地里都说,他们这小一辈,也和老辈人那样,从不生故事点子,和睦相处,相敬如宾。

  陈耕耘早已娶妻生子,看着福魁老弟还孤家寡人一个,他真为老弟为了太极拳痴心而又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他这个福魁老弟能把太极拳练得这么好;生气是到现在还不愿意讨女人。这又听见福魁喊自己叔,耕耘嗔道:“叔,叔,谁是叔!咱弟俩在一起出生入死,现在倒成爷们了是吧,外戚了,喊我哥。”

  福魁笑着说道:“你本来就是叔吗!好了不喊叔了,我还喊耕耘哥中吗?”

  “这才对。你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得带着儿子来。”

  “中,我保证。”

  “兄弟,好好练拳,你一个人在外我爹他老人家不放心,我也不放心。我爹说了,你在外遇有合适的人,可以教他,你不必有门户之见,只是记着陈家的门规,不要教的太滥,以免败坏太极拳的名声,这些我是多说的,福魁弟什么都懂。”

  杨福魁听了惶恐地说道:“耕耘哥,我练得这样能教人吗?我不敢。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绝不会荒废功夫。”

  “听我爹的没错。你练得这样咋的了,你别觉着你的功夫在咱陈家你不算一等一,可是你出了陈家沟,外边的人能胜得了你的绝对不多。你出门少,也没和别人交过手,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记着我刚才给你说的话,碰着合适的人,你就大胆地教吧,这是我爹叫我在这等你给你说的。你离开陈家沟,肯定会遇见有人向你求教的,教与不教在你,但是你可以教。”

  “刚才向师傅告别,师傅没说一句话,转身回屋了,师傅没生我的气吧?我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耘哥,在这小弟先给你磕个头,替我行孝吧。陈家无论有什么事,还请哥哥通知我一声。”

  说完,跪下给耕耘就磕头。

  头还没着地陈耕耘连忙扶起了他,绷着脸说道:“咱老弟们这是干啥,把我当外人了吧,还没离开家呢,就给我外了。你放心,家里有什么事,我一定给你说,你想脱都脱不掉。好了不说了,你有什么事也要给我说一声,记着,陈家沟就是你的家,常回来看看。走吧,时间不早了,还有老远的路呢!德瑚哥等急了吧!”

  陈徳瑚笑着说道:“耕耘老弟,不急不急,看着咱老陈家对福魁这么好,我很高兴,看着你哥俩这样,我真不想让福魁走,但是,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也许是福魁的一个机会,出去锻炼锻炼,不成再回来。”

  陈耕耘接道“就是吗,这是你的家,有人欺负你,当然要回家!”

  杨福魁禁不住流下了眼泪,哽咽道:“耕耘哥,我记住了,这就是我的家,耕耘哥回去吧,替我好好照顾师傅,我会来看望他老人家的。”

  说完,上马,向陈耕耘行了礼,一挥马鞭,福魁胯下枣红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沿大路向北飞驰而去。

  陈徳瑚也飞身上马,在马上向耕耘打个招呼,然后绝尘而去。

  永年是杨福魁出生的地方。回到家乡,别有一番心境,依稀中还有些似曾相识的地方,但大部分都面生了。毕竟走的时候他还很小,二十几年过去,少时的伙伴都成了汉子;当年认识福魁的中年人现在也已老态龙钟,老眼昏花也早已忘掉了当年的小福魁。

  杨福魁的父母刚把福魁送到太和堂的时候,陈徳瑚不在,他到安徽亳州进药材去了。父母走了,小福魁留在了太和堂。一个月以后,陈徳瑚才回来。这一个月,太和堂在小福魁的心中,简直就像天堂一样。生活不济才卖孩子,太和堂能吃饱饭,能吃饱饭的地方,对从懂事以来就没吃过饱饭的孩子来说就是天堂。

  陈徳瑚回来后,伙食更好了。这样,又住了月余,是以,杨福魁对太和堂有清晰的记忆。

  遭遇好坏的转变,给人留下的记忆最深。

  陈徳瑚把福魁送到太和堂,简单交待后就匆匆回陈家沟了。

  杨福魁来到太和堂,很快就恢复了练拳。为什么说是恢复了呢?因为来到太和堂的当天,已经是掌灯时分,几天的车马劳顿很疲乏,简单吃过饭就休息了。再说初来乍到,摸不清炉灶。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围着住的院子周围转了一圈,熟悉一下环境,正看着,那急于想回家的老帮柜于得海就来找福魁交账交货。

  人到了要回家的时候,那心情是归心似箭。

  特别是于得海老人,在外风雨漂泊几十年,家里儿孙满堂都盼望他早点回家。所以坚持到现在,掌柜陈徳瑚对他有知遇之恩,老于年轻的时候生活坎坷,是陈徳瑚拉了他一把,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能说走就走,句号要画圆,所以坚持到现在。

  杨福魁只是把帐接了下来,柜台上、仓库中的货,福魁安排柜上的秦得贵去接。福魁对秦得贵说,以后货就有他掌管,需要进什么货,提前写清单交给他就行了。

  交完帐,又盘完货,福魁要了辆马车,先预付了车钱,又叮嘱车夫安安全全把人送到家,回来到太和堂报平安,还有赏钱。

  老人和马车夫都很高兴,福魁目送马车远去。

  送走于得海,福魁来到市上找来两个出力的人,叫他们把院子重新整理一遍。原先使用青石铺的地,经几十年的踩磨,光滑、锃亮。是很好,但要看干什么,铺院子,整洁耐用,但练拳就不合适了。

  所以,一个物件好与不好,要看它干什么。

  一个人好与不好,要看由谁来评价。

  所以,一个物件,一个人都有两重性。

  杨福魁让二人到城外拉来几车沙土,又买来几车黄沙,掺和在一起备用。接着让二人把院子西边的青石取了上来,码在一边,把准备好的二合土填上,整理平整并打了夯。

  付了工钱,送走二人,福魁站在新整理好的练功场子上试了试,满意地笑了。

  黄沙和沙土掺和在一起铺成的练功场地有几大好处:雨天渗水快,而且不粘;不反弹脚;干旱季节,练拳之前浇点水,不起砂和尘土,在这种二合土铺成的场子上练拳舒服。

  杨福魁很高兴,虽然耽误两天,他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一个好环境练拳,心情舒畅,也容易出功夫。

  第二天一大早,福魁又到市上把那二人找来,让二人把西厢房屋里的药材挪到门市的柜台后边,这样就把三间西厢房腾空,又把室内的地坪整理一下,这样刮风、大雾、下雨、下雪时外边不便练拳的时候,就在屋里练。

  练拳的人走到哪,先考察地形,什么地方能练拳。

  干什么讲究什么;卖什么吆喝什么。

  这样一连三天没练拳,加上路上的两天,这就是五天没练拳。福魁早就急得抓耳挠腮,他只能在睡觉前用脑子想着练几遍。经二十几年的学练太极拳,现在拳已经是他生活的全部,别无他求。

  在陈家沟的时候就听说,练太极拳十年以上的,因什么原因想不练了都不行。当然,陈家沟练十年以上的人,还没有因什么原因不练的呢!

  练太极拳有瘾。

  这瘾好,比那些有酒瘾的,有赌瘾的好,好到天上去了。

  说是瘾,也叫痴。

  痴迷太极拳,武痴。

  爱好一样技艺,不到痴迷的程度,很难达到高境界。

  杨福魁五天没练太极拳,感到浑身不得劲,茶饭也不香。

  第六天早上,天还没亮,启明星还高高挂在东方的天上。它陪伴杨福魁迎来曙光已经二十几年,老朋友了,福魁朝它笑了笑,又施了一礼。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练武场,福魁今天第一次站在这儿,而且还是一个人,失落之感油然而生。

  自学练太极拳以来,他都是和陈耕耘在一个场子上练的,而且大多数时间还有恩师和陈伯甡、陈仲甡、陈季甡他们几个,隔三差五还有师叔有孚、有恒、有本他老弟仨也来。只有师叔陈巽和陈鹏偶尔来一次。那时的气氛真好,老少爷们在场子上行云流水般的走架,忽然,是谁象晴天一声霹雳的发力,虽是突然,但没人震惊,习惯了。

  而今,杨福魁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站在空荡荡的场子上,能不失落吗?他感到很孤独,很寂寞。

  站了一会,他想,现在已然这样,想也孤独,不想也孤独,想一会就应该放下,不然的话,会抑郁的。要适应这孤独,这寂寞。以后这孤独寂寞就是自己的伴。不适应绝对不行。人活在世上,要适应种种生活,孤独寂寞是不会改变的,需要改变的是自己。

  杨福魁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药号有秦得贵打理,有大事他会来向杨福魁请示的,所以,杨福魁的任务就是练拳。

  没有大伙在一起的氛围,没有恩师的指点,福魁刚开始还有点不知所措,时间稍长,到让福魁有了独立思考的习惯。

  所以,好的环境能让人茁壮成长,逆境更能让人奋力成长,而且长得更健壮。

  太极拳经陈长兴改编,一路拳以掤捋挤按四正劲为主,以采挒肘靠四隅手为辅。用力方法以缠丝劲为主,发力为辅。

  二路拳则是以采挒肘靠为主,掤捋挤按为辅。动作力求坚刚、迅速,着重弹性劲的修炼。

  杨福魁谨尊师傅的教诲,不敢有丝毫的怠惰。一招一式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毫。他知道这个阶段就是师傅怎么教就怎么做,能做好,就算谢天谢地了。

  闻鸡鸣就起床,不洗不漱,开始练拳。练十遍拳以后洗漱早餐。这十遍拳是一路二路连着练。早饭后,稍作歇息又开始练拳。还是十遍。午后歇息半个时辰,再练拳,又是十遍。晚饭后雷打不动十遍拳。一天四十遍,保持和在陈家沟师父身边一样的遍数和质量。

  杨福魁明白,练拳时的偷懒是自欺欺人,你能偷得一时的懒,交手时就会叫你得到报应。

  所以,杨福魁在练拳的时候,绝不偷懒,不光不偷懒,他还给自己不断加码。跟谁学像谁,这话一点都不假,福魁知道师傅不在床上睡觉,他也这样,一条长凳和衣而卧,睡着了身子一歪就会惊醒,起来练拳。福魁在陈长兴身边学了二十六年,他就在知道师父不睡床而睡长凳的那天起,也睡长凳,也是和衣而卧,到现在已经坚持二十五年个年头了。

  杨福魁离开陈家沟,没有人推手,也没有人拆解动作,他就在练拳的时候,假设对面有对手,一招一式有的放矢。他自娱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办法有,就看你是不是有心人。

  一晃,来太和堂半年了,杨福魁自修好了练拳的场子,就一心扑在练拳上,没迈出院子一步。这一天,福魁正在练拳,秦得贵来了,他看福魁正专心练拳,没敢打扰。因为福魁交待过他,练拳的时候不要喊他,再急的事也不在这一会儿,等练完拳再说也不迟。

  再说,福魁看见秦得贵站在那儿,就知道有事,没事这个点秦得贵绝对不会来。所以,练了一半,福魁就收了功。秦得贵赶忙过来说,武禹襄求见,现在在前堂候着。

  武禹襄,名河清,是太和堂的房东。陈徳瑚自四十年前租下这套院子,两家关系一直很好,从未因任何事情有过纠纷。陈徳瑚也交待过杨福魁,武家上下人等都不错,要按时给人家房租,杨福魁也如此这般交待秦得贵,但不知,这武家二公子来此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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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回  武禹襄真情若魁怒 恩师撮合福魁无奈

  武禹襄的曾祖远静,祖父大勇,他的父亲武烈,兄长澄清及弟弟乳清,包括他武禹襄自己都嗜武成痴,真可谓“武术世家“。

  陈徳瑚虽了解武家,但从未领略其拳法。从外界的传说来推断,武家的拳法来自少林,但经武家几代人的不断研习和推陈,现在已自成一派。故而,武家现在的三兄弟哥哥身材魁梧,武艺超群,而且又是书香门第,在永年是首屈一指的富豪之家。

  武家老大武澄清现任河南舞阳县知县。

  既然人家来了,就应当热情招待,杨福魁叫秦得贵先去应酬一下武禹襄,他去擦把脸换换衣服就到。

  杨福魁非常麻利地收拾完就匆匆过去了。福魁在陈家沟多年,所以深受恩师陈长兴的影响,恩师说过,有人来访,第一要干干净净、衣履要齐齐整整地去见客;二是不能拖拖拉拉,把客人晾在那儿是不礼貌的。这不是做样子,而是待客之道。陈长兴是这样教导杨福魁的,他也是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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