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影视片中,有个已被拍了100次的主角,他就是黄飞鸿。《王者之风》、《少年黄飞鸿》、《狮王争霸》、《男儿当自强》等,都为我们熟知。上世纪90年代末香港导演徐克拍摄《西域雄狮》,成就了黄飞鸿题材的第100部影片,创下吉尼斯世界纪录“集数最多的电影”,比美国“007”、日本“寅次郎”系列都多。
黄飞鸿是声名赫赫的武林宗师,还是一代名医。所有关于他的电影中,都有个重要场景即他的私家大药铺“宝芝林”,铺门前悬着对联:“宝剑出鞘,芝草成林。”武与医都在其中。他在高大的中药柜间,一次次演绎着江湖恩怨,快意情仇。他治好了黑旗军(19世纪末著名地方武装)首领刘永福多年顽疾,加上武艺精湛,深得刘永福赏识,特聘请他为军医官兼福字军技击总教练,武医合为一体。
黄飞鸿,是武人中的特例吗?
“不是,俗话讲‘十武九医’,自古武医同源,习武必知医,武医诊治法则是基于中医学所有的诊治方法,着重内病外治,内外兼治融会贯通。真正武术家不懂医道有缺憾。”《中华传统武医》主编刘合斌先生认为。
中华武术武医源远流长,究其源,可追溯至数万年前,人们进行狩猎时武术萌芽,受伤后又自己按摩,这是简化版“武与医”。人们与人或兽争斗,获胜时会以“武舞”(诸如大夏舞、云门舞、咸池舞)祭祖先、祭天地,这种“武舞”手拿器械舞之蹈之,武术套路雏形形成。“经多个朝代,武术逐渐发展,明、清达到鼎盛。多种文化交融中,格斗、推拿、养生多方面结合,健身保健,伤科治疗、经络内治等武医结合的健身疗法也得到长足发展。新中国成立后,国家体委大力推动武术与体育运动,后来更在大学中设立武术专业,设立硕士点、博士点,以武术、养生、伤科、推拿作为主干课程,改革开放后,中国武术走向世界,中华武医也有了发展。”福建中医学院著名教授叶锦先在其文章中说。
武医是中医学术重要部分,从历史记载看,不少武术名家善医,许多骨伤名医善武技。“就当代为例,中国中医研究院主任刘寿山以武技手法为贺龙元帅治腰,福建骨科名医林如高,以武技手法为罗瑞卿大将治腿,上海武术名家王子平、成都形意拳家郑怀贤、广东少林拳武术家叶针钵,重庆八卦名家吕紫剑都以骨伤为业,说明武医也在发展。”叶锦先先生道。传统武医多半深存寺庙,或散布在民间习武者中间,其中经验方、秘方、针推特殊治疗法等在群众中代代相传,但因种种原因,也不断有湮没或散失。
认识到这个,我对两仪拳十四代掌门张震领的行医不再觉得意外。事实上,他行医年头几乎和习武年份一样长,而他从中获得的快乐与成就感,也超过了武术。在沈丘申段庄采访时,在他家的老院子的屋角里,我发现一堆患者所送的玻璃匾,另一间偏屋内,也是堆了一堆,都霉坏了。
武者和医者,如同矛与盾般奇妙地纠结,足以引发人强烈的探究兴趣。
“武不达则医不明”
“武”,《说文解字》收在戈部。许慎注引“楚庄王曰:‘夫武定功戢兵,故止戈为武’。”谈到“武”,人们自然联想到武术、武功、武学、武行、武德、尚武等,由练武而来的功夫即武功。武功到达一定境界,便有超乎常人的功力,才能够通晓骨骼、经络、穴位等医理,比如少林寺一向就有“禅不通则武不达,武不达则医不明”之说。
传统武医是一门经验性极强的临床医学,是在传统中医理论指导下,针对武术、运动过程中造成的各类损伤,采用相应预防、治疗、康复等医学手段和方法。它经验性极强,许多治病方药及方法,流传于民间,以口传心授之法得以流传。这些独特验方,常常秘藏于武林各门派传人手中。
中华传统武医的根本是内病外治,其方法很多,有推拿、按摩、点穴、气功、刮痧、放血、拨筋、艾灸、膏贴、敷药、外熨、熏蒸、药浴等。这些外治方法,各有特点。张震领擅长的“点穴疗法”是其中一种。
刘合斌先生认为:“武医往往运用传统特色诊治法,如目诊、手诊、面诊、腹诊、足诊、耳诊等,治疗着重于疏通气血、打通闭淤,符合‘百脉不利百病乃生’原理。比如少林武医注重药物与非药物内外同步配合,精通辨证诊治,还精通经脉流注。”如果思辨“武医同源”的道理,我们会发现,中医指出“心、肝、脾、肺、肾五脏若过劳为五劳”,习武者也要求“养心、护肝、健脾、洁肺、强肾”。中医称“伤脾、伤肝、伤肾、伤肺、伤心、伤形、伤志为七伤”,习武者则有“七忌”与七伤内容相类。《中华传统武医》杂志曾发文声称:“武医最大贡献,就是能够解决众多淤血型疑难症没有同步治疗取效的瓶颈。‘伤淤变病’、‘经穴辨治’、‘内伤疗法’是武医理论对中医诊断学的补充。”
传统习惯上,武人习武一为强身健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能挑战体质潜能,挑战生命极限;二为防身技击,这可谓拳法核心,没有技击,无以言武;三为济世医人,如黄飞鸿等。在当下社会,武术技击实用性衰退,养生治病逐渐成为大家关注武术的兴趣点。网上搜索我们会发现,民间有许多推广普及传统武医的组织,以不同方式推介传播着武医学信息。
传统武医学具有广泛的群众性、地域性、民俗性,各门派师承有异,手法、药理有别,气候不同,辨证施治就有所不同。武当派内家拳掌门人游玄德指出:“挖掘传播武医学一定要坚持实践经验与科学分析统筹的原则,秘方、单方、验方更需专家解读,临床疗效是第一手素材,应倍加珍视。”